真歹勢,月鳥丸習慣看旁邊......



  很久沒寫老蕭文了。再次起筆,沒想到,竟是因為春晚舞台上的他,蒙上了些許的塵埃。






  約莫日前,阿喵大人告訴我,新聞播了今年央視春晚的消息。說是蕭敬騰和方大同、李健一同表演;但卻在舞台上破音連連,窘況頻傳。誠實的說,一聽見此事,我並沒有多麼感到意外。理由是,雖然自從第二張專輯以後,被製作公司給改得亂七八糟的老蕭,無論唱法與聲音特質,都已經有所回穩;但平心而論,如果單就「歌聲」這項要素來說,現在的蕭敬騰,比起過去的他,或許已減卻了什麼。

  曾經,在小巨蛋的舞臺上,演唱會的鋪成與氛圍,令我不由自主的感動落淚。然而,那卻只是因為強調「不忘初衷」的他,一襲重現星光踢館裝扮的身影,觸動了場內每個人心中的感性;而不是因為他聲音中的眩惑與懾人,再獲得了多少妙及毫巔的提升。他有沒有突破,我不知道;但耳朵告訴我,老蕭歌聲中的底蘊淺了、層次薄了、境界淡了。過去那種沉穩而包圍的厚實感,逐漸只剩下驚人而特殊的重金屬喉音。「鋒利」、「爽快」的搖滾唱法,當然是精彩而傑出的;只不過,如果有人曾經在歌曲中感受到「溫度」的存在,那麼這樣的閱聽人,可能就比較能夠瞭解,在我眼中,走紅以前的蕭敬騰,究竟與現在有何不同。

  我並不想深究「歌中有沒有感情」的問題,因為它太主觀也太縹緲了。一如坊間各大選秀節目的評審發言,「唱得有沒有感情」這回事,說穿了,不過只是旁觀者自我的聯想、詮釋與投射。換個角度,我在意的是「表演」要素的存在程度。或許對一般來人而言,「歌手」本來就是一種以「表演」為己任的職業;但龜毛如我,卻更會細究其深層的心態與思維。說得誇張一點,雖然歌手原本就以「表演」為業;但「想表演」、「喜歡表演」與「成為表演」,卻終究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層次。

  舉例來說,某人有唱歌的才能,也喜愛音樂,對某些曲目感動甚多。某天,他偶然被拱上了台,唱了自己最愛的歌,完成了一件在旁人眼中,被定義為「表演」的事情。然後征服了所有來賓的耳目,讓他們感受到原先所不存在的感動...... 在我的定義中,這種人,叫做「成為表演」的歌手。

  另一種人,有歌唱的才能,喜愛音樂,也對旋律、曲式有自己的想法。或許說不太明白,自己到底如何感動於唱出的東西;但他體會著節奏、聲響的起伏和流動,更熱愛回應群眾的期待,十分享受自己所站上的每一個舞台。這種人,也許可以打動大部份流行歌曲的愛好者;不過可惜的是,卻絕對無法讓我產生任何一丁點共鳴。除非,他有一副獨特而不突兀的聲線,一篇深刻而不做作的歌詞,一曲合應而富質感的的旋律...... 才有可能詭異而平衡的,製造出擬似「靈魂」的東西,讓人聽見某種程度的感動。

  這兩種層次,不必然有其先後、因果等層遞關係。也就是說,就表象與結果而論,一個以「成為表演」為內在的歌手,同時也可以是一個「很想表演」、「很喜歡表演」的歌手;但也正是因為如此,所以精神不夠分裂,或者想事情不夠鑽牛角尖的人,其實很難察覺此間的差別,以及它們相互消長之後,存在比率的差異,將如何影響一名「表演者」所帶給群眾的感覺。更遑論,在實際情況中,一名表演者的升級或降級,還必須額外考量「歌好不好」、「適不適合該表演者」等外在因素...... 因此,阿鳥丸這裡所談的,其實只是釐清概念的方式,目的在於建立清楚的邏輯,幫助思維的運行。

  回歸正題。之所以產生上述這些思考,說到底,其實仍與老蕭有關。去年底,台中地區的跨年晚會,請到了老蕭登台演出。姑且不論當時我已累積了多少零散的思緒,一曲「One in 北京」聽畢,我感覺到,距離自己想通某些事,已經只差一步之遠。如果有人還記得,一定知道,那首「One in 北京」,幾乎不像是「蕭敬騰」所唱出來的東西。說得準確一點,或許對於追逐「邦喬飛唱腔」、「搖滾樂形式」、「舞台熱力」、「蕭敬騰身影」......的觀眾來說,那次演出,一樣能夠滿足他們的需求;但就像我先前所說的,這些環節,不過只是一些「外在的配件」。如果將它們的存在,視為我們辨別與認識蕭敬騰的依據,難道不會過於膚淺而表面嗎?

  回顧起來,發行專輯以後的蕭敬騰,「邦喬飛唱腔」的使用,幾乎已成每回登台的必然。或許群眾的期待與呼喚,使它成為一項樹立個人特色與魅力的利器;但隨著比重及仰賴程度的增加,令人隱隱覺得不妥的,卻是表演者作用於「服務群眾」、「投眾人所好」的心態,以及功法、方式越發偏廢以後,將如何雜染正常演唱時的聲腔及細膩...... 果不其然,差點陷於「荒腔走板」的「One in 北京」,讓我只能看見蕭敬騰出道至今,究竟「學會了」哪些舞台上的動作、姿態、走位、與群眾互動......等等;剩下的,則是如何機敏的運用重金屬嘶吼,把剝落、脫序的演唱細節,衝毀成具有威力、眩人耳目的咆哮。正是因為如此,所以對於他「破音」的消息,我其實並不訝異。對我來說,此時的蕭敬騰,雖然仍是一個優秀的「表演者」;不過顯而易見的是,他過去那些「成為表演」的濃郁內涵,已漸被挪去、分化了許多。儘管放眼今日的華語樂壇,「天才」之名,仍舊非他莫屬;但在我眼裡,這兩個字的指涉與意義,卻已漸漸遠離了「內有韻,外有藝」、「外技驚四座,內感動寰宇」的等級,轉變成「技藝超群」、「技巧天賦驚人」......的檔次。

  說回春晚。看完我前面語帶失望的連串批評,或許很多人會認為,接下來的內容,大致就是訕笑、抨擊等落井下石的言語。然而,事實卻正好相反。幾個小時前,當我終於找出影片,弄懂「感冒失聲」的前因後果以後,第一時間,雖然身為臺灣人的立場,讓我慨嘆也扼腕於堪稱翹楚的他,竟失去了這個揚威兩岸、載譽歸來、為國爭光的機會;但就如同眾多網友的感想,仔細思考以後,他「無畏無懼」、「勇往直前」、「穩健自然」的表現,確實更令我深感折服。試問,面對動輒億人觀賞的春晚舞台,面對「臺灣代表」的沉重責任,一名早已知道自己「重疾失聲」、「隨時可能出狀況」的歌手,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與覺悟,才能說出「我行!按計劃照辦!」的堅持?我不認為,央視當局面對如此意外的狀況,會將歌手的推辭視為耍大牌,只給他「假唱」這條後路;更不認為,勇敢在台上破音以後,能夠保證除了支持者以外,還會有如此廣大的群眾,懂得考量歌手在綵排時所展現的「實力」,進而給予正面的評價;只能說,老蕭確實能人所不能之事、敢人所不敢之為、成人所難成之功,絲毫,不辱其「天才」之名。

  除此之外,吹毛求疵的我,其實對另一件事更感興趣。許多網友表示,蕭敬騰之所以值得激賞與尊敬,在於他無論自身狀況如何,都能「享受舞台」,並表現出「熱愛音樂及表演的敬業態度」;更有甚者,亦對此種看法表示認同,認為唯有這樣的人,才是真正的藝人、歌手、音樂人...... 雖然有點掃興,但針對這種邏輯,我卻非常不以為然。嚴格來說,我認為有必要釐清的,乃是「享受舞台」、「喜愛音樂」與「藝人」、「歌手」、「音樂人」等數種觀念的因果錯置、價值混淆,與「蕭敬騰」其實沒有直接的關聯。

  現代人,或者該說「大部分的現代人」,都非常習慣用一種片面而單一的概念,對所有可能的事物進行定義與評價。例如「熱愛表演就是好的表演者」、「能享受舞台就是好歌手」、「擁有熱愛音樂的精神,就能表現出身為音樂人的價值」......等云云,我不知道,是不是只有我覺得這些價值觀很奇怪,很似是而非。姑且,就沿用先前所作出的分類吧。如果一名「歌手」有兩種不同層次,但卻可能同時依據比率而存在的「境界」 -- 「喜歡表演」與「成為表演」,那麼光是「喜歡表演」的動機,就已經足夠形成駭人的複雜。簡單來說,「喜歡表演」的人,可能分別或同時具有「喜歡與人分享自己認同的事物」、「喜歡帶給別人歡樂」、「享受表演東西時的感覺」、「喜歡被人看到的感覺」、「喜歡感受到自己是一名表演者的感覺」、「喜歡聽到掌聲的感覺」......等動機,真要說起來,源出於「自我滿足」的因素,其實不在少數。

  同理,「熱愛音樂」這回事,也能夠再分成「熱愛音樂、歌曲之深層內涵」,與「與愛音樂聲響、旋律」等「全套」與「半套」的差別;而「享受舞台」,則更可以快速區分出「自嗨、自爽、自以為了不起」,以及「誠心創作、誠意經營、誠摯分享」等兩大類別。換言之,面對現在許多唱著不入流歌詞、粗鄙對話、扭曲價值觀的歌手或樂團,難不成我們也要因為「能享受舞台就是好歌手」的邏輯,去認同他們與其支持群眾的存在價值嗎?也許,「山中無老虎,猴子當大王」的份屈辱,是這個世代的我們,必須被迫吞忍的無奈現實;但比起這個,更令人難過十倍、百倍的是,對於這些長出腳來跳樑的垃圾,卻永遠會有一群「以為猴子很偉大」、「以為餿水很美味」的支持者,不斷在泥濘與惡臭當中,推波並縱容著他們壯大...... 人說:「國之將亡,必有妖孽。」小時候的我,一直認為「妖孽」這兩個字,講的是「最壞的那個大惡人」;到了現在,我才終於瞭解,原來「妖孽」是個「複數名詞」。講的不僅是「一個大壞蛋」,更是「一群可悲的混蛋」。

  最可悲的亂源,在於「能感動人的,就是好歌手」這句話。既不負責任,更唯恐天下不亂。對於「有水準」的閱聽人來說,當然知道所謂的「感動」是怎麼一回事,當然能夠體會這句話在表達些什麼。但問題在於,這世上就是會有許多「斷章取義」、「拿著雞毛當令箭」的蠢貨,自以為這句話是在宣告某種通泛性的「自由」,方便他們大張旗鼓,把不入流的自己所喜歡的不入流玩意兒給合理化、正當化;甚至聚眾成勢,自栩為某種「潮流」、「趨勢」,強迫他人「與時俱進」,否則就批評之、嘲笑之。試問,「說出髒話的快感」是否夠格稱為「感動」?「華麗、亮眼的皮相」,是否足以成為「內涵」?如果不行,那為什麼青年正綁架著社會,將一切都拉扯進污濁而野蠻的混沌之中?答案很簡單:因為「針對規則的解構」,已經從「有意義」變成「無差別」。一如「老球員們開會、修訂規則」的行為,在年輕球員眼裡,只會被解讀成「我們有修改規則的權利」;當每個人的自以為擁有很多權利的時候,只要清醒的人不夠多,世界上便不會再有「真理」了......

  值得慶幸的是,春晚的預錄(綵排)版本,讓世人能夠透過對照,知道「蕭敬騰」這位歌手,究竟能夠「唱成什麼樣子」。而對我來說,當時已然狀況不佳的老蕭,卻反而剝除了一些他出道以後,各種經歷所加諸在他身上的不必要元素;在刨取、絞壓出「底力(原始能力)」的同時,還原出了許多令人懷念的蕭敬騰。很明顯,影片裡的他,共鳴位置跑回了更深的地方。也正因為如此,所以支撐於胸腔的力量,能夠順利送進上顎斜深處的後部腦腔,共振出寬廣而厚實的老蕭本色。看來,如果不是因為感冒,令蕭敬騰嗓聲啞結、喉部發聲不易,非得重新調整發出聲音的方法,想要再次聽見這把久違而熟悉的歌聲,還真是非常的不容易啊......



  最後,我想由衷表達對於方大同的欣賞。其一,是因為兩相對照之下,無論預錄或直播,他竟都能做出近乎一致而平穩的表現,令轉音、節奏、音準等各項條件皆悉數到位。雖說是自己寫的歌,雖說我原本並不習慣聽他這種曲風的歌,但這等精彩而紮實的演出,委實令人折服。再者,則是因為老蕭破音以後,明顯能夠聽得出來,方大同即刻想要透過合聲、協唱等方式,設法墊起老蕭人聲裡空掉的音頻;這不僅說明了他對於「收藏」這首歌曲的嫻熟,更在表情與行為之間,表現出了惺惺相惜的仗義及風範。只希望,安排了n次綵排的央視,不會連這種環節都事先進行過假想和指導,不然,阿鳥我可就鞠錯躬、敬錯禮啦...... XD


3 則留言:

  1. 同學~多年不見!沒想到你現在很有成就耶!都當老師了!你以前的夢想算是實現了吧!有空再聊聊吧. 你的高中同學佳怡^^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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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我是蕭的迷,但我不得不說,您文中所說的全部,我也是這麼認為的~
    現在剩下的是,我喜歡的是蕭敬騰這個人,而不是他的歌,對於歌,只能不停的回味那曾經的震撼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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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good 。。。。觀察真真仔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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