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關於洋芹煨肉的故事(二)



二、

「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……」

耳邊又響起了〈給愛麗斯〉這首世界名曲。不過這次不是我家的門鈴,而是真正的垃圾車。我曾經想過,台灣人可能是個同時最有也最沒有藝術氣息的民族,從好地方講,咱們完全實踐了「讓藝術進入生活」這檔子事;如果音樂是美好的、如果不考慮原作者會不會想殺人,也許每天單純得倒垃圾行為,其實也總在不知覺中陶冶了我們的性情。

「嗨!同學!你也倒垃圾啊!」妄想正酣,一個不久前才聽過的女聲,將我拉回了成群的垃圾袋附近。

「ㄙ...... 嗨、妳好。」差點脫口就叫成孫小姐,不行,等會一定要問她叫什麼名字!起碼也得知道她姓什麼。

「蕃茄醬好吃嗎?」這個開場應該不錯。

「哈!當然好吃啊!你不知道嗎?可果美的味道是所有蕃茄醬裡最均衡的耶!像麥當勞的蕃茄醬就吃起來口感有點粗粗的,雖然稱不上有顆粒,但在舌頭上的觸感就是一種單位比較大的感覺。肯德基的就更瞎了!明明就是大公司,蕃茄醬吃起來竟然跟人家便當醬包的感覺一樣!你知道那種吃起來很廉價又淺淺的口感嗎?真的是會讓人覺得很火大!尤其是他們那......」

我有種不小心按到開關的感覺。
「你吃過頂呱呱吧!」

「啊?」

「頂呱呱啊!那個台灣的炸雞店。有黃色的肌肉小丑比大姆指的那個。」挽起袖子,一個瘦到快被鬼抓走的女生,在我面前展示自己纖細的二頭肌。我有點後悔沒帶放大鏡。是的,我什麼都看不到......

「喔喔,那個啊!有、有啊。」大概兩年前。

「他們的蕃茄醬太甜了對不對!」

「喔、喔喔,好像是有那麼一點......」拜託,鬼才會記得咧!怪了,為什麼一個還不到160cm的女生會有這麼大的壓迫感?不行,我得拉回正題。

「小、小姐,請問妳叫......」

「啊啊啊!垃圾車來了!你還不快去倒垃圾!快啊......」

「哇!」提著四袋搬新家的產物,我快步向準備開走的垃圾車跑去。

再回過頭,那小女生早就不見了人影。雖然她就住在我家對面,但只是為了問「小姐你貴姓」就專程跑去人家家按電鈴,這種行為想起來又真的很白癡。算了,反正也不是什麼非得知道的大事,下次碰到再說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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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喀啦、喀、喀喀。」

除了電鈴,我想大概連門鎖也一起換掉好了。這種一不小心就要開上兩、三分鐘的門,要是不仔細看,搞不好還有人會以為我是在拿工具撬門的小偷咧......

「喂!同學!」

不用轉頭,我已經大概知道是誰了。

「喔!妳好啊!」一手半掩著身後的大門,看來她是專程跑出來的。

「來,這個還給你。」手上拿著罐蕃茄醬。

「實在太謝謝你了!要是叫我在吃飯的興頭上跑去買,回來大概就什麼也吃不下了。」

「哈,不用那麼客氣啦!小事一樁。」姑且不管她對蕃茄醬的執著越來越令人毛骨悚然,更加吸引我注意力的,是她手上那大概還剩下1/8罐的可果美蕃茄醬。如果我沒有記錯,當初拿給她的時候大概還有八分滿。也就是說她在短短一餐內就吃了將近一瓶蕃茄醬,以我偶爾才吃的角度來說,實在不太敢想像她到底是怎麼灌的......

這個1/8的殘量也很微妙!真要說起來,大概只夠沾兩塊麥克雞塊吧?與其拿這種東西還人家,其實還不如直接就吃個精光算了。不過這大概也算是她還算懂禮貌的證明吧!以她對蕃茄醬的瘋狂來說,我彷彿眼前就能看到她邊吃邊掙扎、思考著要不要留一點好還給我的詭異畫面.....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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