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七日目。
與此同時，我正在寫著其他待理的稿子。越寫越沉迷，越寫越心無旁騖...... 三不五時，我會覺得自己是個很奇怪的人。打個比方，像之前被資格考給逼著念書的時候，雖然在把自己給扯去書桌以前，我總是極盡所能的偷懶、放空、騙自己；但等到真的坐定下來，卻也很快就能樂在其中，津津有味的讀著那些原本死都不想碰的內容。有人說，這種個性叫做「一不做，二不休」；但我卻覺得，這種個性似乎真有種「樂天知命」的味道。別誤會，我可沒有在誇獎自己啊...... 因為我心裡很清楚，真正「樂天知命」的人，根本就不會浪費一大堆時候去打混、摸魚啊！充其量...... 我也只能算是「老愛自己趕自己上架」的鴨子吧...... XD
無論「閱讀力」或「感受力」，說到最底層，其實也正是如何「精讀」的功夫。以往每次教學的時候，我都喜歡用「流行歌詞」來談所謂的「精讀」。一方面因為它通俗、易懂，在如散文般敘述的同時，又兼具了某種「詩」般的凝煉；另一方面，更是因為雖然大家都對它很熟悉，但更多時候，它卻也常是我們不去咀嚼、習慣性忽略的對象......
〈玫瑰花瓣的信箋〉這首歌，開頭是這樣的：
在一個清晨醒來的孤枕邊。
沿用「圖像能力」的邏輯，我總是會問同學們，這句歌詞讓他們「看」到了什麼？果不其然，有很多人告訴我他看到了「一個枕頭」，然後必須看看左邊、問問右邊，才勉強又擠出個「陽光」、「床舖」之類的答案。當然，這些答案都是「對」的。不過它們卻明顯「不夠完整」，畢竟，不是每個人都跟街友一樣，抱著枕頭在公園躺下嘛......
如果給我一張白紙，我會用自己拙劣的畫工，先隔出一個簡單的「房間」。然後在牆上畫出「窗戶」，不然，劇中人要怎麼知道「清晨」這件事呢？解釋到這裡的時候，曾經有個學生笑著說：「老師，我們有手機呀！瞄一下不就得了？」記得當時我也只是笑了一下，然後看著他說：「是啊，如果只是想要知道時間的話，我也可以撥個市內電話給外婆，或是打開電腦，看一眼右下角的小時鐘...... 」笑聲中，我問著大家：「但問題是 －－ 你們覺得這樣『美』嗎？」看看台下，許多人皺起眉，搖了搖頭。於是我接著說：「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，很多時候，『文學』雖然描述人們的生活，但『邏輯』卻常常跳出在『生活』之外。因為它要求的是某種『效果』，而很多事情『如果不這樣做』，就『不會產生那種感覺』了！」是的，由於這首歌的設定，是要表現某人在甦醒以後，猛然發現伴侶選擇離開的事實，因此如果沒有做出「因陽光透灑進房內而轉醒」的情況，後續畫面的節奏和氣氛，便會缺少「舒緩」的感覺，也會影響整體的鋪成。我當然同意，主角也有可能是在「起床上廁所」的情況下發現這件事情；但那也許就不該是首「慢情歌」，而該換成「喇叭百吉」上場了......
「精讀」的重點，在於「看」出各種「文字背後」的訊息，有時候，更得「看」出許多「文字沒寫出來」的東西。這不僅與每個人「觀落陰」的熟手程度有關，如果依照先前所談的內容來分析，其實也代表了每個人究竟「記得」多少東西，存下多少「有經驗」的事。「有窗戶...... 不該有窗簾嗎？」也許只是一個無聊的問題，但大家的表情似乎告訴了我 －－ 別懷疑，的確很多人沒察覺到...... 而所謂的「孤枕」，難道真的是指「一個枕頭」嗎？令我意外的是，不少的一群人，「讀」不出這裡所講的「孤」，是一種「對照」之後的「孤獨」，是一種「本該兩人雙枕，而今另枕空去，只留自己形單影隻」的「惆悵」...... 那麼，也難怪他們會讀不出這下面這句歌詞的端倪了！
終於你還是選擇他溫暖的肩
就結果來說，這句歌詞除了交代出整個故事的「調性」以外，就連角色之間的「關係」和「性別」，也作出了清楚的說明。在一般狀況下，人之所以說出「終於」二字，大概有以下兩種原因。其一，代表「期待」了很久，例如「今天是月鳥丸首張專輯的發行日子，支持他這麼久，『終於』等到這一天了！」；其二，是因為「勉強」、「忍耐」的心理，「期待」的不是「正面」的「延續」，而是「負面」的「結束」，例如「胖虎的演唱會『終於』結束了！」。於是我們發現 －－ 「啊咧？對歌詞來說，怎麼兩種意思都不對？」然後才「終於」知道，原來「終於」還有第三種用法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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