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DAY6◎ 不吃宵夜 & 千字漫畫短評 ─ 《春秋戰雄》

　　身為一名臺灣讀者，《春秋戰雄》和《少林寺第八銅人》，差不多是同時期的兩部作品。也正因為如此，所以許多有趣的東西，就這麼巧妙的被「比」了出來。



　　如同畫面所示，《春秋戰雄》這部作品，標榜了「黃玉郎御駕親征」、「從業50年週年紀念作」......等諸多概念（左上角小字），彷彿正透過一重又一重的文宣資訊，極力告訴讀者，它將是部「威」到不行，足以和《神兵玄奇》齊名的經典。然而，拜讀至今，《春秋戰雄》的內在和新意，卻不見得與各種上市前的聲勢、包裝成正比；事實是，對於大多數像我這種長期閱讀的「港漫咖」來說，《春秋戰雄》的故事及設定，或許並沒有踏出往常的那個老圈圈。

　　很多人認為，港漫最應該被人詬病的地方，就是它們永遠「打個沒完」，而且不管角色「面相」如何，扯爆衣服以後，幾乎每個都與「北斗神拳」的傳承者有拼，是堆不折不扣的「肌肉棒子」。我的理解是，一直以來，因為「武俠」是港漫相當重要的文化基底，而「俠」者一旦「不武」，便無從顯現他們「不同於一般人」的「高手」身份，更無法產生「強者」的風範與豪情；所以港漫不能不「打」，也不能不試圖利用畫面中的「肌肉」，令角色滿足常識性的認知 ── 光看就知道不弱！也就是說，在港漫的敘事系統中，「打鬥要素」其實是重要而必要的；一如《七龍珠》、《聖鬥士星矢》、《火影忍者》、《海賊王》、《死神》...... 等名作，同樣也是「打個沒完」，因此，真正該思考的地方，或許不是「打不打」、「打多少」，而是「為什麼打」、「為什麼不能不打」，以及「該怎麼打」、「該打些什麼」。

　　一言以蔽之，談起畫功的精緻與美形，至今早已獨步國際的「香港漫畫」，最大的問題，終究還是「故事」。以《春秋戰雄》為例，雖然已經表明由黃大師親自操刀、構思劇情；但分解來看，卻大抵仍是一個「天之驕子頓陷挫厄，所以落災劫，識佳人，得神器，而後遇宿敵，歷奇緣，破危難，復榮光」的故事。真要說起來，這部作品和《神兵3》的磁場其實頗為相近，如果不是因為《神兵3.5》後來刻意強調《天子傳奇》的概念元素，或許還會有更多《春秋戰雄》裡的橋段，是當年早就已經使用過的。當然，「港漫」創作迄今，從名為「武俠」的土壤之中萌芽、壯大，奪寶、復仇、尋根、衛國、爭勝、科幻、玄奇...... 等各種主題，也差不多都被人發揮過了。換言之，面對這樣的景況，如果再繼續要求「新意」，似乎又顯得過於苛刻；那麼，難不成真的只能讓它這樣「老梗」下去嗎？

　　談得仔細一點，一如討論《紅騎士‧洛克威爾》時所使用的邏輯，這裡講的「新意」，指的是「如何說故事」、「如何構成故事」，而不是「想出新主題」。同樣作為一部「武俠漫畫」，劇本出自九把刀原作的《少林寺第八銅人》，便表現出了一種截然不同的「武俠」風味。儘管還是「打個沒完」，但這些大大小小的戰役，卻都是為了明確的「目的」，而不是「天外飛來」。於是，作者想要呈現的「熱血」，便自然能夠順著清楚的理路，塑成在讀者的閱讀感受當中，也正因為「概念」不同，所以雖然《少林寺第八銅人》對於金庸系統的延伸，與玉皇朝旗下各部作品的彼此繫聯沒什麼差別；但「重覆」卻不會形成包袱，反而更變成了凸顯「差異」的跳板。

　　能夠把本為文字小說的《少林寺第八銅人》改編的如此出色，邱福龍與香港漫畫的「製作實力」，實在已是爐火純青。不過這卻也更說明了，香港這群以「玉皇朝」為代表的編劇創作人們，其實大部分已經過度熟悉、諳知於某種「既定的法則」，以至於無法破舊立新，只能不斷循環著舊素材的挪用、拼湊、逆反、融合、或分離...... 。鄺志德老師在談《王風雷傳》這部筆下的作品時，曾經表示，因為希望能帶給讀者「新鮮感」，所以劇中對於「暗黑冰火」的招式設計，大多絞盡腦汁、力求創意；可以理解的是，漫畫家們一定也意識到了前述的那些問題，所以才會積極的求新、求變，而在跨越過這段「積蹞步，成千里」、「曉理據，周視野」的衝撞期以後，可以預見的是，「港漫」應會再有一番新的風貌。